第十二章

车轮辘辘，碾过崎岖的山道。李莲花专注地驾着车，目光落在前方蜿蜒的路途上，思忖着香山的情势。

云昭从里间走出，很自然地上前一步，坐在了他旁边的副手位上。她顺着李莲花的视线望了望前方层叠的山峦，开口道：“花花，我们这是要赶往香山。”

李莲花并未回头，只是轻轻“嗯”了一声，语气平和地交代道：“灵山派掌门，玉城二小姐还有采莲庄新娘子那我都有送信提示，他们只要心有防备，依仗自身势力，便不易出事。小远城那起诡异的阎王娶亲案，我也已传信监察司，他们介入调查，总能揪出幕后黑手。” 他顿了顿，声音里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，“但香山不同。此地山势陡峭，易守难攻，玉楼春盘踞多年，根基不浅。若调集大队人马强攻，不仅耗时费力，更容易打草惊蛇，逼得他们狗急跳墙，伤害被困的女子。我们能早到一刻，或许就能多救一人。”

云昭侧过头，静静地凝视着李莲花的侧脸。阳光勾勒出他清瘦的轮廓，那双曾经如烈日般灼灼的眼眸，如今似蒙上了一层薄雾，变得温润而疏离。十年的碧茶之毒，如同最残酷的刻刀，将当年那个意气风发、光芒万丈的武林传奇李相夷，打磨成了眼前这个气质淡泊、仿佛与世无争的李莲花。然而，云昭知道，无论外表如何改变，这个人骨子里的那份侠义与担当，那份对无辜者的怜悯与守护，却如同深埋于寒冰下的火种，从未真正熄灭过。

想到此，她唇角不自觉地上扬，心中泛起欣赏，脱口而出：“花花，我有没有说过你真好。”

李莲花闻言，这才转过头来看向她。他眼中带着真切的笑意，温声回应，一字一句格外清晰：“昭昭也很好很好。”

云昭唇边的笑意渐渐淡去，她沉默了一瞬，目光从李莲花脸上移开，投向窗外不断后退的景物，声音里带上了几分自嘲：“花花，不要对我有什么太高的期待。” 她顿了顿，才继续道，“或许……只有在最初的那个世界，我才算是个真真正正的好人。”

她忽然扬眉，转回头看向李莲花，：“哦，对了，我可能忘记告诉你了。我可不是直接从我的原生世界，就直接跑到你这儿来的。这是我第二次，穿越世界壁垒了。”

李莲花握着缰绳的手势未变，车速依旧平稳，他只是微微侧过头，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云昭身上。

云昭深吸了一口气，再次开口，语气变得平缓了些，带着几分渺远：“在我的原生世界里……我出生在一个很好的国家，真的很好了。哪怕我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，也被国家建立的福利机构好好养大，接受了义务教育，平安顺遂地到了大学毕业。我那时候，正对未来充满憧憬，想着终于可以踏入社会，回报养育我的地方……结果，就在毕业典礼后不久，为了救一个跑上马路的小孩，被车撞了……再醒来时，我就到了另一个世界。”

她的声音里没有对死亡的恐惧，反而有种恍如隔世的不真实感：“等我彻底清醒过来，发现自己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，一个可以修仙问道的世界。而且，我这具新身体，竟然拥有万中无一的五行极品灵根。”

李莲花听到这里，眼中流露出赞许，轻声道：“舍己救人，是大善。这机缘，说不定便是昭昭你积攒的福报所致。五行极品灵根，听起来便极为厉害。”

云昭被他这话逗得笑了笑，那笑意冲淡了些许眉间的阴霾，却也带着点难以言说的复杂：“我当时……也确实很开心。毕竟在原来的世界，我没什么割舍不下的牵挂，能活下来已是万幸，更何况是到了一个如此神奇的世界，还拥有了绝佳的修行资质，感觉就像中了头彩，怎么能不高兴呢？” 只是那笑容底下，似乎掩藏着几分怅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