市集上的风与光

苏晚的心跳慢慢稳了下来。她发现陆承宇真的像他说的那样，把“吆喝”的活儿全揽了——有人经过看花束，他能从花材的名字讲到寓意，“这束向日葵配尤加利，送朋友最合适，向日葵是‘天天开心’，尤加利是‘祝你顺利’”；有人犹豫买不买茶，他就说“你闻闻这茉莉香，苏晚凌晨四点起来摘的花苞，就为了让它在茶里刚好绽开，错过今天可就喝不着这么新鲜的了”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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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实苏晚根本没凌晨四点起来摘花，是他早上送来的新鲜花苞。但看着他一本正经“编故事”的样子，苏晚忍不住低头笑，嘴角的弧度藏都藏不住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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太阳慢慢爬到头顶，树荫也跟着挪了位置。陆承宇不知从哪儿摸出个小风扇，对着苏晚的摊子吹：“你这儿罐子里有冰，别化太快了。”又变戏法似的拿出个保温袋，“我妈煮的绿豆汤，你快喝点，解解暑。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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绿豆汤是冰镇的，甜得刚好，喝下去浑身的热气都跑了。苏晚看着他忙前忙后，一会儿帮张婶扶了扶快倒的糕点架，一会儿帮李伯捡了滚到脚边的螺丝刀，回来时额头上全是汗，却还是先给她的茶罐添了新的冰块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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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歇会儿吧。”苏晚递给他张纸巾，“没人的时候，不用一直站着。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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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接过纸巾，却没擦汗，反而往她脸颊上蹭了蹭：“你这儿沾了点茶渍。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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指尖的温度有点烫，苏晚的脸“腾”地红了，像被太阳晒过的苹果。她猛地低下头，假装整理罐子，耳朵却竖得高高的，听着他在旁边哼起了跑调的歌，是早上收音机里放的评剧选段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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午后，人稍微少了点。周教授背着画板溜达过来，往两个摊子中间一站，笑着说：“我就说热闹点好嘛，你看晚晚这气色，比在茶馆里好多了。”他指了指苏晚的摊子，“这茶罐摆得像艺术品，小陆的花也扎得精神，你们俩这摊子，倒像幅画了。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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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承宇挠着头笑：“周教授您过奖了，主要是苏晚的茶好看，衬得我的花也精神。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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苏晚没说话，心里却甜滋滋的。她低头看了看中间的小石子“楚河汉界”，不知什么时候，他的花束悄悄越过了两颗石子，她的茶罐也往外挪了挪，像在偷偷拉手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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突然，一阵风吹过，卷着几张宣传单页飞过来，其中一张正好落在苏晚的桌布上。陆承宇伸手去捡，苏晚也下意识地去够，指尖撞在一起，像被静电打了下，两人都缩回了手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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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风挺大的。”他挠了挠头，把宣传单页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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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嗯。”苏晚应着，却觉得那阵风把心里的什么东西吹开了，像花苞绽了瓣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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傍晚收摊时，苏晚数了数钱罐，居然卖了二十多罐茶。陆承宇的花束也剩得不多了，他把最后一束小雏菊塞进苏晚手里：“今天多亏你这茶衬得好，这束送你，庆祝咱们‘第一次合作成功’！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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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，在青石板上挨在一起，像幅分不开的画。苏晚抱着雏菊，走在陆承宇旁边，听他絮叨着明天要给花浇水，要把今天赚的钱分她一半，突然觉得，梅雨季的潮湿和烦闷，好像都被这一天的风和光吹散了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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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到茶馆，苏晚把小雏菊插进昨天那只放茉莉的茶杯里。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，花瓣上的纹路看得清清楚楚。她想起陆承宇擦汗时露出的锁骨，想起他给小孩递花时温柔的样子，想起指尖相碰时那阵麻酥酥的感觉，忍不住用指尖碰了碰花瓣——原来周教授说的“烟火气”，是这样暖烘烘、甜丝丝的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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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天一早，苏晚打开茶馆门，发现巷口的老槐树下，放着个小竹篮，里面是新鲜的茉莉花苞，旁边压着张纸条，字迹歪歪扭扭的：“凌晨四点摘的，真的。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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苏晚拿起一朵花苞，凑近闻了闻，晨露的清冽混着花香，像极了昨天市集上的风。她笑着把花苞放进玻璃罐，心里的那朵花，好像也跟着绽开了瓣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