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章：假象与余震

首先，是咖啡。</p>

林秘书小心翼翼端进来的黑咖啡，他只尝了一口，就重重地将杯子顿在托盘上，发出刺耳的碰撞声。</p>

“温度不对！太烫！是想烫死我吗？”他的声音冰冷，带着毫不掩饰的戾气。</p>

林秘书吓得一哆嗦，连忙道歉：“对不起沈总！我马上重新泡！”</p>

“不用了！”沈文琅烦躁地挥手，“连杯咖啡都泡不好，出去！”</p>

林秘书不敢多言，脸色发白地退了出去。</p>

紧接着，是前来汇报工作的市场部总监。</p>

对方刚讲了不到五分钟，沈文琅就毫不客气地打断，言辞犀利如刀，将那份精心准备的方案批得一无是处，从数据漏洞到逻辑缺陷，再到执行层面可能存在的风险，骂得对方抬不起头，冷汗涔涔。</p>

“……这种垃圾也敢拿来浪费我的时间？重做！做不好你这个总监也别干了！”</p>

市场部总监几乎是灰头土脸地逃离了办公室。</p>

这仅仅是个开始。</p>

一整个上午，但凡进入这间办公室的人，无论是部门主管还是普通秘书，无一例外都遭受了沈文琅无差别的、近乎苛刻的挑剔和毒舌攻击。他像是失去了所有的耐心和包容度，任何一点微小的瑕疵，都会引来他狂风暴雨般的斥责。</p>

文件格式不标准？</p>

“小学没毕业吗？滚回去重打！”</p>

会议纪要记录不够详尽？</p>

“你的耳朵是装饰品？还是脑子不会思考？”</p>

甚至有人只是因为进门时先迈了左脚，都被他冷冰冰地刺了一句：“连路都不会走了？”</p>

整个总裁办乃至波及到的相关部门，都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。人人自危，走路都踮着脚尖，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触怒了这位明显处于狂暴状态的阎王。</p>

林秘书和其他几位助理战战兢兢，私下里交换着困惑又恐惧的眼神。</p>

“沈总今天是怎么了？从来没见他发这么大火……”</p>

“不知道啊，高秘书又请假了，连个能稍微缓和一下气氛的人都没有……”</p>

“是啊，要是高秘书在就好了……”</p>

这句话，无意间飘进了刚从办公室出来、脸色铁青的某位高管的耳朵里，也隐隐约约，传入了正烦躁地松着领带、在办公室里踱步的沈文琅耳中。</p>

高途……</p>

沈文琅的脚步猛地顿住。</p>

对了，高途。</p>

那个总是能在他发火前就察觉到苗头，适时递上需要文件或用平静语调汇报工作，无形中化解他部分戾气的影子。</p>

那个昨天……站在门外，露出那样破碎眼神的影子。</p>

他……请假了？</p>

沈文琅的眉头拧得更紧。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，从早上到现在，他似乎真的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在外面忙碌，也没有听到他那平稳的、汇报工作的声音。</p>

一种莫名的、更加烦躁的情绪涌上心头。</p>

他按下内部通话键，声音冷硬：“林秘书，高途呢？”</p>

林秘书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：“沈总，高秘书他……昨天下午请假了，一共三天。”</p>

“请假？”沈文琅的声音陡然拔高，带着明显的不悦，“什么理由？”</p>

“理由是……陪伴侣度过发热期。”</p>

陪伴侣……度过发热期？</p>

沈文琅握着通话器的手指，骤然收紧，指节泛出森白的颜色。</p>

那个沉默的、看起来对情感毫无兴趣的Beta……有伴侣？还是一个Omega？</p>

所以，他昨天那副失魂落魄、痛苦不堪的样子，不仅仅是因为看到了办公室里的戏码，更是因为……他家里有一个正处于发热期、需要他陪伴的Omega伴侣？</p>

这个突如其来的信息，像一块巨石，投入沈文琅本就混乱的心湖，掀起了更加汹涌、更加难以理解的波涛。</p>

他猛地切断了通话，将通话器扔回座机。</p>

办公室里，再次只剩下他一个人，以及那弥漫不散的、令人窒息的低气压。只是这一次，这低气压中，似乎又多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无法厘清的、更加阴暗躁动的成分。</p>

他盯着窗外明晃晃的日光，却只觉得眼前一片晦暗。</p>

高途不在。</p>

因为要去陪伴他的“Omega伴侣”。</p>

这个认知，让沈文琅胸口那股无名火，燃烧得更加猛烈，几乎要灼穿他的理智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