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6章：记忆深处的碎片

太特别了。</p>

在周围一片或谄媚、或敬畏、或漠然的目光中，这双清澈而坚定的眼睛，像一道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光，猝不及防地，穿透了他周身那层与生俱来的、冰冷的隔膜，在他那片早已习惯了奉承与算计的内心世界里，投下了一颗细微的、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石子。</p>

他甚至没有听清校领导接下来介绍的、这个男孩的名字。他的注意力，在那短暂的一两秒钟里，完全被那双眼睛所攫取。</p>

然后，男孩似乎意识到自己的注视有些失礼，又迅速而轻微地低下了头，恢复了之前那副沉默拘谨的模样，仿佛刚才那惊鸿一瞥的坚定，只是沈文琅的错觉。</p>

活动很快结束。沈文琅被簇拥着离开礼堂，那个瘦小的身影，连同那双清亮的眼睛，迅速被抛诸脑后，淹没在琐碎的日常和更重要的家族事务中。</p>

他甚至不记得，后来人事部将高途的简历送到他面前时，他是否有将那个沉默寡言、履历干净的Beta助理，与十年前礼堂角落里那个有一双坚定眼眸的瘦弱少年联系起来。</p>

或许没有。</p>

或许，那短暂的印象，早已沉入记忆的海底，被更汹涌的现实波涛所覆盖。</p>

直到此刻。</p>

直到他因为高途而频频失控，直到“嫉妒”这种陌生的情绪如同藤蔓般缠绕住他，这段被尘封了十年的、微不足道的记忆碎片，才如同被海浪重新推上岸边的贝壳，突兀地，清晰地，呈现在了他混乱的思绪之中。</p>

沈文琅猛地睁开眼，眼底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。</p>

原来……是他。</p>

那个有一双清亮坚定眼眸的瘦弱少年，就是高途。</p>

所以，那份莫名的关注，那份在众多候选人中独独选中他的潜意识，那份容忍他在身边待了三年、甚至习惯了他在存在的……惯性，其源头，或许早在十年前那个雨天的午后，就已经悄然埋下？</p>

不是突如其来的失控。</p>

不是毫无缘由的吸引。</p>

而是早在十年前，那颗名为“高途”的种子，就已经借着那双眼睛，在他冰封的心墙上，凿开了一道微不可查的缝隙。只是这十年来，他从未察觉，任由那颗种子在黑暗中沉默地生长，直到如今，已然生根发芽，甚至开始撬动他坚固的世界。</p>

这个发现，让沈文琅感到一阵剧烈的眩晕。</p>

他一直以为，高途只是他三年前随手捡起的一件合用的工具。</p>

却从未想过，这场看似偶然的“雇佣”，背后或许牵扯着一段被他遗忘的、跨越了十年的……缘起。</p>

而那双向他投来清澈坚定目光的少年，与如今这个在他身边沉默隐忍、将所有情绪深深埋藏、甚至因他一句话而破碎绝望的助理，身影渐渐重叠……</p>

一种极其复杂的、混合着恍然、震动、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……宿命般的感觉，如同汹涌的暗流，瞬间席卷了沈文琅。</p>

他怔怔地望着窗外璀璨却冰冷的城市夜景，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——</p>

他对高途，或许从来就不是……“无所谓”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