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0章：清晨的问候

旧公寓的窗帘隔绝了大部分晨光，房间里依旧是一片晦暗。高途在一种半梦半醒的混沌中挣扎，前一日的惊心动魄、情绪崩溃、那个烙印般的吻，以及身份骤变的冲击，如同破碎的胶片，在他疲惫的大脑里无序地闪回。睡眠浅薄而断续，仿佛始终有一根弦紧绷着，让他无法真正安眠。</p>

就在他意识朦胧，几乎要再次被倦意拖入黑暗时，枕边的手机屏幕，毫无预兆地亮了起来，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的、与任何工作邮件或应用通知都截然不同的提示音。</p>

那声音很轻，却像一滴冷水，猝然滴落在高途混沌的意识湖面上，激起了清晰的涟漪。他猛地睁开眼，心脏毫无缘由地加速跳动起来。一种莫名的预感攫住了他。</p>

他伸出手，在昏暗的光线中摸索到手机，指尖触碰到微凉的屏幕。解锁，点开。</p>

信息内容，简单却让他瞬间屏住了呼吸。</p>

“早上好，睡得好吗？”</p>

一句最寻常不过的问候，却在此刻，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，在高途的心海里掀起了滔天巨浪。</p>

沈文琅……给他发信息……问早安……问他睡得好不好？</p>

这完全超出了高途对沈文琅的所有认知范畴！那个永远高高在上、言语间只有命令与挑剔、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沈文琅，怎么会……怎么会发出这样一条，充满了日常关怀意味的信息？</p>

巨大的震惊过后，是一种更加汹涌的、难以言喻的悸动。一股暖流，不受控制地从心脏的位置蔓延开来，迅速流向四肢百骸，驱散了清晨的寒意，也驱散了他醒来时那份沉重的疲惫与恍惚。</p>

他盯着那行简单的字，反复看了好几遍，指尖悬在屏幕上方，微微颤抖着，却不知道该如何回复。</p>

说“早上好，沈总，我睡得很好”？太过官方，也言不由衷。</p>

说“不太好，做了很多梦”？又显得过于亲密和脆弱。</p>

最终，他斟酌了许久，才小心翼翼地、带着一种试探般的谨慎，回复了三个字：</p>

“早上好。”</p>

他避开了关于睡眠质量的问题，那太私人，也让他不知该如何坦诚。</p>

信息发送成功，他像是完成了一件极其耗费心力的大事，将手机按在胸口，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下面如同擂鼓般的心跳。脸颊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，一种混合着羞赧、无措，以及一丝隐秘甜意的复杂情绪，将他紧紧包裹。</p>

这条突如其来的问候，像一道微光，穿透了他原本灰暗忐忑的清晨，也昭示着，从今天起，有些东西，真的不一样了。</p>

他起床，洗漱，挑选衣服时，比平时多了几分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郑重。镜子里的人，眼底依旧带着淡淡的青黑，但气色似乎比昨日好了些许，那双总是沉静如水的眸子里，也似乎多了点不一样的神采。</p>

当他走出公寓楼，正准备像往常一样走向地铁站时，脚步却不由得顿住了。</p>

那辆熟悉的黑色跑车，如同一个沉默而强大的守护者，再次停在了昨夜的的位置。车窗降下，露出沈文琅没什么表情的侧脸。他今天穿了一件深灰色的羊绒大衣，衬得他轮廓愈发冷峻，但当他转眸看向高途时，那双深邃的眼睛里，似乎比平日少了几分锐利，多了些难以察觉的平和。</p>

“上车。” 他开口，依旧是言简意赅的命令式，但语气却似乎不再那么冰冷。</p>

高途站在原地，有一瞬间的迟疑。这样高调地一同上班，无疑会坐实公司里所有的猜测和流言。但当他看到沈文琅那双平静无波、仿佛理所当然的眼睛时，那份迟疑便烟消云散了。</p>

他拉开副驾驶的门，坐了进去。</p>

“沈总早。”他低声道，系好安全带。</p>

“早。”沈文琅应了一声，发动了车子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