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6章：称谓的练习

沈文琅极有耐心地等待着，他没有催促，只是用那双深邃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，看着他因为羞窘而微微颤抖的睫毛，和那截暴露在空气中、泛着漂亮粉色的后颈。空气中，属于高途的鼠尾草气息，因为主人的紧张而微微波动，如同被微风拂过的草丛。

“文……”高途鼓足了天大的勇气，终于从齿缝里挤出一个模糊的音节，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，随即就像被烫到一样，猛地刹住了车，脸颊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。

沈文琅看着他这副羞怯得如同初生幼鹿般的模样，心头那点恶劣的逗弄欲得到了极大的满足，但同时，一股更深的、混合着怜惜与喜爱的情绪也涌了上来。他知道，对于高途这样性格内敛、习惯了隐藏和顺从的人来说，跨出这一步需要多大的勇气。

他没有再逼他，而是换了一种方式。他伸出手，只是轻轻覆在了他紧张地绞在一起的手上。掌心温暖而干燥，带着安抚的力量。

“看着我，高途。”他的声音低沉下来，带着一种奇异的、鼓励般的温柔。

高途被迫抬起头，撞进他那片深不见底的眼眸中。那里面没有了平日的冷厉和算计，只有一片沉静的、等待着的海洋。

沈文琅握着他的手，微微用力，目光牢牢锁住他，一字一句，清晰地引导着：

“文——琅——”

他的声音如同带有魔力，缓慢而坚定地，将这个称呼，烙印在空气中，也烙印在高途慌乱的心上。

高途看着他近在咫尺的、无比认真的脸庞，感受着手背上传来的、令人安心的温度和力量，心中那堵名为“习惯”和“畏惧”的高墙，终于松动了一角。他深吸一口气，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，闭上眼睛，浓密卷翘的睫毛如同蝶翼般剧烈颤抖着，用细若蚊蚋、却清晰可辨的声音，轻轻地、颤抖地，唤出了那个名字：

“……文琅。”

两个字脱口而出的瞬间，高途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，脸颊烫得能煎熟鸡蛋。他甚至不敢睁开眼睛去看沈文琅的反应。

然而，预想中的调侃或是进一步的逗弄并没有到来。

覆在他手背上的那只大手，微微收紧了些许。他听到沈文琅发出了一声极轻极低的、仿佛从胸腔深处溢出的叹息，那叹息里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和……愉悦。

“嗯。”沈文琅应了一声，声音沙哑而温柔。他松开了手，却没有移开目光，依旧静静地看着他，看着他那副因为叫出了名字而羞得几乎要缩起来的可爱模样。

空气中，原本微微波动的鼠尾草气息，似乎因为这个突破性的称呼而逐渐变得平和、温顺，与那醇厚的焚香鸢尾更加紧密地缠绕在一起，仿佛完成了某种重要的仪式，达成了更深层次的共鸣。

高途久久才敢睁开眼，对上沈文琅那双含笑的、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与满足的眼眸。那里面没有了戏谑，只有一片暖融融的、如同此刻窗外夜色般深沉的温柔。

他知道，从这一刻起，有些东西，是真正地、彻底地不同了。

“沈总”被留在了办公室和众人面前。

而“文琅”，则成了只属于他们二人独处时，最私密、最亲昵的联结。

这个称谓的练习，如同一次笨拙却成功的破冰。

它打破的，不仅仅是一个称呼。

更是高途心中最后一道，用来隔绝真实情感的，脆弱防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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