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6章：新的距离

这一切的物质优待，都无法抵消高途内心的不安。</p>

他坐下来，感觉背后那扇门像是一只巨兽的眼睛，时刻注视着他。他甚至连深呼吸都不敢太用力，生怕引起里面那个人的注意。</p>

上午九点整，沈文琅准时到达。</p>

他路过高途的新工位时，脚步甚至没有停顿，只是目光极其自然地扫过，如同巡视自己领地的一部分，然后便径直推门进了办公室，仿佛这次工位调整真的只是一次微不足道的资源优化。</p>

然而，高途却能清晰地感觉到，自他坐下开始，一种无形的、熟悉的压力场，便以那扇门为中心，弥散开来，将他牢牢地笼罩其中。那是沈文琅的存在感，比他坐在旧工位时，强烈了数倍不止。</p>

接下来的工作，高途做得格外小心翼翼。他尽量降低一切可能发出的声响，连敲击键盘都刻意放轻了动作。每一次内线电话响起，他接起时，都觉得电话那头的声音仿佛就隔着一堵墙，近得吓人。</p>

偶尔，沈文琅会打开门，吩咐一些事情。他不再需要像以前那样提高音量或者通过内线，只需站在门口，声音不高不低，高途就能听得一清二楚。这种近乎面对面的交流，让高途每一次都紧张得手心冒汗，回答时更是字斟句酌，生怕泄露任何一丝不该有的情绪。</p>

奇怪的是，尽管心理压力巨大，但高途不得不承认，这个新的物理空间，确实带来了一些意想不到的……“舒适”。</p>

因为他离核心最近，那些需要跨部门协调、或者被其他助理过滤掉的、不必要的打扰，几乎绝迹。工作环境变得异常安静和专注。</p>

因为就在门口，他能够更及时地响应沈文琅的需求，工作效率客观上有所提升。</p>

甚至，因为紧邻着总裁办公室，其他同事路过时，都会不自觉地放轻脚步，压低交谈声，无形中为他创造了一个更为宁静的工作氛围。</p>

这种“舒适”与他内心的“不安”形成了尖锐的矛盾。</p>

他就像一个被移植到珍稀植物园的普通植株，园主给了他最好的光照、最适宜的温度湿度、最精心的看护，将他与外界的风雨隔离开来。他获得了更好的生长条件，却也彻底失去了自由生长的可能，每一片叶子的舒展，都在园主的注视之下。</p>

沈文琅用这种强势且不容拒绝的方式，将他拉近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距离。</p>

这个距离，不再是上下级之间冰冷的鸿沟，也不是陌生人之间的安全界限。它是一种模糊的、曖昧的、充满了掌控与试探，却又奇异地带给被掌控者一丝扭曲安全感的……新距离。</p>

高途坐在那里，感觉自己像一件被重新摆放的瓷器，放在了主人触手可及、也是最显眼的位置。</p>

他不知道沈文琅下一步还想做什么。</p>

他只知道，自己在这张崭新的办公桌前，仿佛被剥去了最后一层用于伪装的物理屏障。</p>

他的一切，似乎都在这新的、被缩短的距离里，变得更加无所遁形。</p>

而办公室内的沈文琅，在处理文件的间隙，偶尔会抬眼，透过那扇并未完全关闭的门缝，看着外面那个坐在崭新工位上、背脊挺直却略显单薄的身影。</p>

他的嘴角，会几不可查地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。</p>

他知道高途会不安，会害怕。</p>

但他更需要他习惯这种靠近，习惯这种在他的气息笼罩下的、绝对“安全”的空间。</p>

这新的距离，是他精心计算后的结果。</p>

是他将“等待”付诸实践的第一步。</p>

他要让高途无处可逃，也只能在他的领域内，慢慢适应他的存在，直到……彻底习惯，再也离不开。</p>